连雨不绝。仰光街头，积水没过脚踝，旧城区的行人早已习惯了雨后的泥泞鞋底。缅甸气象与水文管理局最新的一纸预报，再次让大半个国家的老百姓收拾起了心中的希望：下周，多地雷阵雨夹击，可能还有两波低压，甚至会有一场风暴。

还让不让人活？不是每个人家里都备得起沙袋和抽水机。

孟加拉湾，天色阴郁。那片看似平静的水面，随时都像能翻面撒泼一样。专家说那儿云量减了一半，不知是好是坏——谁都知道，风暴按自己的脾气来，不用向老天爷请假。在气象员的口中，“低压系统”是一组组数据，落到普通市民身上，分明是倾盆大雨，是山洪泥石流，是“别问了，明天照样出不了门”。

报道里甚至细致到，每个省区下几天雷阵雨都给你安排得清清楚楚。实皆省、马圭省、克钦、钦邦，这几块名字拗口的土地，今年的雨下得特别使劲。云层厚得像浓墨泼上去，连水田都快变成沼泽。“7到9天雷阵雨”，这不是下雨，是在天上开了个阀门。

反正雷阵雨这词，怎么听都带着些许威胁的意味。运气好点的，也只是“3到6天雷阵雨”，从仰光到曼德勒，勃固到伊洛瓦底，雨刷都不敢停太久。我真想知道，那些靠天吃饭的小贩和农户听见这样的天气，内心有没什么波澜。会不会赌气埋怨政府？可天气这事，谁又能负责？

掸邦（南部和东部）今年雨下得有点吝啬，不如往年。倒没人抱怨，天灾面前，能少淋点雨已经谢天谢地。真要说“降雨量低于正常”，那只是气象员的规定动作，农民却只在意庄稼能不能撑到丰收那天。

最荒诞的，还要属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和术语。什么“中度至浓密云层”，“强低压”，听起来高深莫测，实际就是老百姓的日常焦虑。气象台能负责的，是发通知。至于这场大雨过后，有没有人家倒塌，有没有稻田被冲毁，是不是有孩子在积水里抓青蛙，那都不是这些预报表格要交代的帐。

过去三年，缅甸年年遭大雨摧残。2022年，伊洛瓦底江水位暴涨，主城区一夜之间泡进水里。灾后重建还没完，今年新一轮的湿气又一路杀到门口。这不是单一省份的考题，这是一个国家躲不开的轮回。有人说，全球变暖的锅该让发达国家背一背。可在缅甸贫困线之下的家庭，“气候变化”不过是让饭菜更稀一点，房顶更漏一点。

低压系统像调皮的孩子，时不时在安达曼海上空闹腾，没人说得清到底哪一天它才发完脾气。气象局边发预报边焦虑，生怕漏了哪个具体数字。可在村头老奶奶那里，最关心的还是：“这雨啥时候才会停？”她家竹棚子的顶板早就撑不住东北季风了。想想外头那些昏灰色的天幕，仿佛又要压塌整个村落。

预报里什么都有，就是没有一行字能保证，下一次大雨会不会让人熬过去。大部分人只是静静等着，看天意。谁让缅甸，总是被雨季揉搓得毫无还手之力。现实如此，也只能学着憋住一口气。至于那份官腔的数据，还有“防灾减灾”的口号，淹在雨里早就湿透了。

街头巷尾，水流流过。赛跑的不是气象局和雨水，是人命和命运。灾难就是这么简单，等着下一场天亮。